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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特殊时期:一个阿訇的七天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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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2-6 21:25:1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特殊时期
文 / 徐显伟



2020年1月27日星期一多云转晴天



中国伊斯兰教协会响应国家的号召,众志成城防控新型冠状病毒(瘟疫),为此提出来各地清真寺暂时不对外开放。省、市层层下达。我们小庄寺接到河南省伊斯兰教协会下达的有关清真寺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疫情防控通告文件,主要内容是“为了切实保障穆斯林群众的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根据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疫情防控工作需要,经研究,全省伊斯兰教宗教所有活动场所自2020年1月25日零点时起暂停对外开放及开展集体宗教活动......”



同时还接到了***市下达的通知:“为深入贯彻落实关于应对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的重要指示精神,加强对全市宗教活动场所和民间信仰场所疫情防控工作的统一领导和有效指挥,切实保障人民群众身体健康和生命安全,维护正常生产生活秩序,按照省委、省政府和市委、市政府决策部署,***市委某部决定成立***市宗教活动场所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防控工作领导小组。”



夜里10点钟左右,寺管委主任突然打电话过来:“徐阿訇啊,刚刚用微信联系你没接,我想着可能是又在写东西,或者是睡觉了。这才给你打个电话。我问你,你在恁那阿訇群里看到省里、市里下达的通知了没有?”



“看到了。”我说,“让你猜对了,正整理点东西,没看手机。”



“刚刚县里*阿訇又单独给我发了一份,特别嘱咐:千万要小心,可不敢麻痹大意。这回,这个病毒厉害得很,人传人,传染的可厉害。我们今儿上午在乡政府已经开会了,全乡各个路口一律封堵,外来车辆一律不准过来。不管你是从外面打工回来的也不管是做生意回来的,只要是从武汉那一路回来的,统统隔离起来。凡是沾点边儿的都要隔离在家,不准出门。谁也不行!



阿訇啊,我想说的是,你可得把咱寺里大门关住,关紧它,最好锁住它,谁也不让进。人家*县北大寺已经关闭4天了,礼拜人可以在家礼,在家一样礼拜,想咋礼咋礼。寺里暂时不能进,上面有规定。这是人命关天的事儿,可不敢打缠!”(缠chan念第三声,是儿戏的意思)



事实上在没得到这些通知之前早有强烈预感。现在不同以前,网络多发达啊,无论是啥信息发布到网上分分钟全世界都知道了。网络上信息,言之凿凿:青海西宁大寺,西安市各大清真寺已经在上主麻日后临时性关闭。



这事儿真的不敢疏忽大意,晨礼拜后我们将河南省伊斯兰协会发布的“防控”文件打印出来张贴寺门口,把乡政府以“防恐反恐”的名义要求清真寺购置的“防撞栏”布置寺门口,紧闭小寺的大门。杜师娘坐北屋走廊下的沙发边晒太阳边候着,她要堵住企图进寺的闲杂人员。她编顺口溜:无论你是什么人,一律不让进寺门。



世界仿佛忽然安静下来了。一家人蜗居在屋里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做小净、礼拜,北屋---水房---大殿三点一线。拜功之余就是看电脑、电视、手机,查找防控疫情的措施和方法来学习,时刻关注疫情的最新发展。看的最多就是新闻频道里战“疫情”栏目。



说实在的,任何新闻重复多了、看的时间长了也会让人腻歪。于是我们督促孩子们写寒假作业,自己读些平常想读没时间读的书,也督促孩子们读些课外书,督促他们写日记,教导他们背诵《古兰经》文。困得慌就出来打一会儿乒乓球。



快要到沙目时间,马泰送来两只烧鸡,他平常有点结巴,今天倒是干脆:阿訇,隋治交待我给恁留两只烧鸡,我替他送来了,他正忙,顾不上来看恁。
 楼主| 发表于 2020-2-6 21:27:00 | 显示全部楼层

2020年1月28日星期二多云见晴天



*县阿訇论坛**阿訇在群里发布消息说,这两天***市某部委派干部下来,将分组到各个清真寺进行明察暗访、巡视检查,并且列出了派往*市管辖的各个区县巡视领导的名单。希望各位阿訇、寺管委成员积极配合。主任打电话:“阿訇啊!县里*阿訇说,市里这两天要派人下来检查,听说有明查还有暗访,咱寺历来都是各种检查的重点对象,这一点我不说你也清楚,谁叫咱寺靠大路边呢?!我想说的意思是,你可得多加注意啦!大门关紧,恁一家人进出走北面那个小门,再说,现在最好不要出门。”



关乎生命安全、身体健康的都是头等大事,面对汹汹而来的病毒疫情,有谁敢疏忽大意?!谁不积极啊?!令人恐惧的不是病毒本身,而是直到现在也没人给我们说清楚病毒将传染到啥程度,令人恐惧的是,身边有没有病毒存在,令人恐惧的是我们被恐惧所笼罩着,包围着。所以,采取必要的防护措施很重要。



小寺大门原是用方钢条焊制的栅栏门,邻居家的小狗、间或一些流浪狗会偷偷从栅栏门的缝隙钻进来寻找食物,或在寺院里撒欢。前年冬天找人在栅栏门下面钉上腰高的铁皮,狗狗们才望而却步挤不过来了。我想说的是,即便是关上了门,完全能看见门外大路上的人。



我们布置好能够做到的一切,在寺里静候检查,谁知道瞎等了大半天,连个人影也没见。后来听说,检查的人早过去了。可能人家一看我们小寺的那阵势,连车也没停,直接巡视过去了。



晡礼拜过后好一会儿了,不常进寺的主任、现金保管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拐寺里来了,咣当咣当地想打开寺大门进来,这回可让杜师娘堵个正着:“哎!不准进来!”杜师娘装疯卖傻,一边开门一边装模作样地大声呵斥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俩人。“别再把病毒带过来喽。”



他俩光笑不接杜师娘的话茬儿,进来后才说:俺是来跟阿訇说一声,大队干部要设几个路卡,想用咱寺里这个防撞栏。



杜师娘说:阿訇正在睡觉。



没事儿,没事儿,让阿訇睡吧,等他睡醒了你跟阿訇说一声就是了。



他们不敢久停,匆匆告辞走了。



后来才知道,他们也是在家里闲的发慌,出来闲逛,遇到有人招呼玩纸牌拒绝:恁去吧,我们不去了,打个牌,让他们很数落俺呢,很遭讥俺呢。还不如在家睡觉呢?!



他们口中的“他们”就是村干部,乡政府派出来的巡察干部。各个村部的大喇叭是村干部最亮的口舌,响起来毒辣辣的:还敢聚众玩耍。哼!找死啊!不想活了吧!有那个别人,不自觉的很,在街上扭了扭去也,不戴个口罩,你扭个啥呀?!啊?鬼摆你那熊样儿嘞?你长得好看?在家能憋死你?嗯!



晡礼拜后,章姐送来个大红柚,还有一包零食。


 楼主| 发表于 2020-2-6 21:28:24 | 显示全部楼层


2020年1月29日星期一多云 早上有雾霾



从春节到现在,预防新型冠状病毒甚于放狼、防火、防洪水猛兽。可能是传统意义上的那些防控对象皆有迹可循,眼下要防控的这新型玩意儿则是我们看不见摸不着的新型病毒。无疑重重加大了防御的难度和准确度。很多迹象表明,农村里的防范紧于城市。



寺门口前的大路两头都有专人把守,把守的人袖子上佩戴有红袖章,上面写有“防控巡查”字样,路障设置的“底色”却是一样一样的红,在初春这样的季节里,统一的鲜红横幅横在路中央显得很亮,很扎眼。在每一条横幅上印写的宣传口号有许多,如“防控疫情、人人有责”“防疫保护生命,麻痹后患无穷”。“抗击新型病毒 我们一起加油!”“生命重于泰山 防控刻不容缓”等等。



在一人高的红横幅下面有用半旧不新的电动车或横在路中央的,或置条幅前面,有放破摩托车的,也有三轮车或其他农用机械,有的路卡边停一辆警车。



宣传车架上大路边,在大街小巷里来来回回的穿梭,巡回宣传着有关防控病毒的内容。因为走得快,人们听不清楚具体讲的是啥。其实,不需要听得那么清楚,对于一般老百姓来说,老老实实地在家呆着就是好公民,就是不给国家添乱。正如网上流传的那段子:在家躺着就是在为国家做贡献。



小小山村把守得风雨不透,水泄不通,民族大道两头都设有路卡,连幸福路上开始也设有个小路卡,并且派专人把守,仅设了一天,第二天不知道因为啥给撤了。可能上级下达命令,各个乡村皆按照部署各管主要的一骨碌路口。悬挂外地牌照的车辆统属“嫌疑车辆”,看这阵势一般车辆是混不进来村的。即便是本村车辆也要绕道而行。



大年三十,红旗一家去驻马店走亲戚,回来的时候,高速上没有路卡,顺顺利利的,一下高速不久便被地方上设置重重路卡给卡住了,走走停停,直到走到山庄子--离家一步之遥了,就是回不了家。最后只得打电话让他妈妈骑电动三轮车先把孩子老婆及贵重物品接回家。他开车绕开路卡走小道,走了老半天才安全到家。“这趟亲戚走得,姥姥的。”梁粉婆提起来气不打一处来,却又无可奈何。



在这个节骨眼上,不净是小农意识淋漓尽致的体现,这里面更多的是无形的压力与责任,这种压力和责任从国务院压到省、市,再从县政府到乡政府,一级压一级,一层压一层,层层推进。



昏礼拜后宵礼拜前在幸福路上散散步是我的老习惯,憋在家里好几天了,很想出去走走,晚上我“武装”好自己:戴好口罩,换上白色的运动鞋和紧身衣裤,孤零零一个人走到幸福路上,路过“三郎泉”纯净水加工厂,见大门紧闭,门口下面有个牌子,上前去仔细一瞧,原来是一块不规则的长方形硬纸板,上面用白粉笔粗粗啦啦写着:“本厂暂停营业”的字样。走到尽头往南一瞧,去往睢庄寺村的道路上设有路卡,也有好几人把守。原路返回正南走向*县与**县的交界处--南牌坊,远远看到南牌坊方向灯火通明,路卡就设在牌坊下面,在一条红横幅下面,灯光的照耀下,我们小寺的防撞栏很是显眼,因为它新鲜,身上布满了反光材料。



夜幕下的大街小道上很少见到个人影,车辆比人影还要稀少。只有各个村上大队部里高音喇叭响个不停,在这安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响亮,此起彼伏地反复播放着防疫知识和防疫措施及相关特殊时期的乡约、地方性法规。



郭俊家的超市被责令暂时歇业,雷子饭店不听劝阻硬是开张,防控办的人进去将大案板上的肉,连同储存冰柜里的肉全部拿走。你说没收也行,你说拿去检验也罢,反正暂时不允许你营业。你爱咋咋地。
 楼主| 发表于 2020-2-6 21:29:02 | 显示全部楼层

2020年元月30日星期四多云见晴天



眼下仿佛又回到了不允许进寺礼拜的那个“四人帮”捣乱那个年代,进寺礼拜需要悄悄的、礼主麻近似于偷偷摸摸的。至少不可大张旗鼓的光明正大的大摇大摆的进寺礼拜,进寺礼主麻。今非昔比,那是人为性压制和破坏,是反动的极左主义思想作怪;现在是防控新型冠状病毒性肺炎蔓延特殊的时期,现在特殊到要命的程度,特殊到若不万分小心、万分谨慎,不加以严格地注意和防范的话,甚至防控不得当的话,分分钟将一个人、数个人、一个村庄、一个城市带入一个万劫不复的境界。你想想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期,你还敢犟?!你若是跟人犟就是在跟自个找别扭,进寺在跟自个过不去。进寺礼拜就是在聚集,人们聚集在一块儿就容易感染上新型冠状病毒的一个主要途径。人多嘴“杂”的事情,你知道哪一个是疑似哪一个已经染上了?你知道哪个嘴里吐出来的飞沫含有新型冠状病毒啊?万一有个把人身上潜伏有个新型冠状病毒,那不是要命的事情吗?!



所以说,不要说不让进寺礼拜你硬是进寺成“哲麻阿体”聚众礼拜,就是你想通过路上的防控点,没有得到防控人员的允许,你若是耍硬的——硬是闯过去,人家玩真的,一怒之下把你关进派出所了或者隔离你几天,还真的没有人为你说理儿。现在是啥情况?现在是严格防控新型冠状病毒的紧急关头,现在防控瘟疫蔓延的关键时刻,现在是防控冠状病毒的严峻时刻,你敢拿防控措施当儿戏?你敢拿村长不当干部?想找抽的吧!



邻村石洼已经确诊了一个患染上新型冠状病毒的肺炎患者,县委县政府立即撤换了包村干部,村长,村委书记通告批评。说他们工作不积极,没有及时发现没有及时上报病人的详细情况。眼下凡是外来的车辆一律进行严格测温检查,尤其是从南边过来的,比如南阳、信阳、驻马店方向来的。不要说从武汉或郑州方向回来的,即便是从鲁县回来的,不容分说,一律进行隔离,因为***市已经在网上通报了:鲁县那边现已确诊五例。



我婉转地奉劝大家在家里做礼拜,都是明白人,都能够理解。



特殊时期,这不仅仅是有顾全大局的问题,它也关乎到自我和家庭成员的生命安全,身体健康等等一系列问题,这些都是很切身的问题。



晚,小利家媳妇小敏发微信说,阿訇,请把门打开,一会儿过去送东西。年里她们家送给一只白条鸡,这又送来一只烧鸡。小敏笑嘻嘻地说:孩子们都回来了,让他们吃吧!现在你就是上街市上买也买不来,都冇营业。
发表于 2020-2-6 22:29:24 | 显示全部楼层
         希望疫情快点过去,中国平安
发表于 2020-2-6 22:42:42 | 显示全部楼层
祝愿祖国早点抗过去            
发表于 2020-2-7 11:12:58 | 显示全部楼层
社区坊上自己互助的同时,也为社会送温暖,提供帮助,真好。
 楼主| 发表于 2020-2-7 19:10:08 | 显示全部楼层

2020年1月31日星期五晴天




今日主麻,我仅在小庄子穆斯林文明聊天群里发了个表情包“主麻吉庆”。不料有个网名叫“心灵手巧”微友怯怯地问了句:阿訇,寺里有水木?我回答:有,可多



有人马上上来问:咱寺可以礼主麻了吗?



我再也多说啥了,一个字不打,一句话不说,干板板的把他晾在那儿



等一会他打上一句话:



我们这里不让礼主麻。



你让我咋说呢,我说咱寺的主麻照常举行?这不是给自个找麻烦吗?!我要说咱寺今天也不举行主麻,我是阿訇,我于心不忍啊!主要心理上过不去这个槛儿。



虽然国家和地方为防控好这次新型冠状病毒采取了许多严格有效防控措施,包括任何宗教场所,从2020年元月25日起,禁止对外开放,不允许在场所里举行宗教活动,穆斯林学者纷纷在网上发表自己的意见,且引经据典,撰文立说,在给大家介绍伊斯兰的防控瘟疫传染的相关法律,向大家解释不允许在清真寺里举行集体性宗教活动的合法性,精准性,正确性。



但是我对于眼下不允许在清真寺里举行主麻保留自己的意见:为了防控瘟疫扩散,严禁一般在县城或者大镇上甚至市区这样的大地方的清真寺,集聚人礼拜可以理解。毕竟参与的人员比较复杂,容易加入不明人员,人员一旦多了就不好控制了,人员一旦多了便是容易出现鱼龙混杂的局面,啥人都有,确诊的疑似的,与病患者密切接触过的,外来人员让人难以分辨。但是,就我们这儿,就我们这个小庄清真寺而言,就那么几个人,来寺参加主麻的人员少之又少,闭上一只眼睛就能够数得过来,都是熟人,且都是健健康康的,最重要的是我们尽可能的做好防护措施。我们就是想在一起成个主麻,就是想做个大净、干一点点功课而已;而且是快进快出,不是在一块儿谈天说地,不是在一块拉呱唠嗑。假如真的有咳嗽发热症状的人他们也不来,即便是来了,我们也会劝退他们,毕竟谁也不敢拿大家的健康开玩笑,谁也不敢拿自个的生命当儿戏。



我赞赏伊斯兰律法的灵活性、适应性,又向大家表达我自个的意见,那就是任何律法也好任何事情也好都不能一刀切,具体情况需要具体分析,啥事情都需要因人而异,因地而异。不过,咱这也只能在咱自己的地盘上悄悄地说,也只能小范围的说说而已,毕竟任何法律的制定都是着眼于局部的大方向,而非仅关注其中个别现象,想搞特殊化是行不通的。在这一点上,教法跟国家的法律很一致,谁有意见谁保留。



斟酌再三,最终幡然醒悟。咱不能将自己的一己之见绑架群众的安全与健康。况且咱那“一己之见”并不成熟,其中纰漏颇多,难以自圆其说。再者,身处多事之秋,理应审时度势,不可以一己之见争取一时之得失,而枉顾长远之发展。



诸位亲们!还是在家里做礼拜吧。
 楼主| 发表于 2020-2-7 19:10:48 | 显示全部楼层

2020年2月1日星期六多云



村大队部门口的宣传栏张贴的红纸公示引人注目,引人注目的更是上面的内容。内容是用白粉笔写上去的,字体不咋样,但通看整篇也算得上规格与整齐:



公  示



小庄从重点疫情地区返乡的人员名单(注:都是从郑州返回的):



一组:麦**  潘**  马** 王**

二组:郭**  赵**  齐** 潘**

三组:赵**  王**  刘** 李**

四组:郭**  崔**  沙**



以上人员已居家隔离,望广大群众予以监督。



另,如有发现从重点疫情地区返回的,望及时给予举报,举报电话:(略)



晌礼拜刚过,一辆白色的救护车缓缓穿过民族大道,一高一低的、刺耳的警笛声惊动宅在家里十几天的村民们,大家纷纷从家门口探头观望,随即走出来看个究竟。现在跑出来不只是想看热闹,而是想找个机会,借助个正当理由走出家门口透透气。我非圣贤,也闻声而动,站在清真寺半拉子栅栏式的大门里面看个究竟。



救护车鸣着警笛在民族大道小庄这一小段路上踅了两个来回,停在一个胡同口犹豫了一会儿又开向南边。



“弄错了吧,不是咱这一片人叫的吧?!”一个戴红袖章的人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周围的人说。红袖章上印有鲜黄鲜黄的“共产党员”四个大字,大字上面还印党旗上才有的“镰刀斧头”标志,下面有一行小字,离得远看不清楚。



“嗯,可能是山庄子那一片儿叫的。”一个身着红色的环卫衣装的中年男子背着农用喷洒机走过来,他边在路上喷洒消毒液边跟人说。



“可能是。但愿吧!”“就是就是!”人们随声附和着。



忽然“共产党员”扯着嗓子大声呵斥道:“让你戴口罩你就是不戴口罩,给你说多少回了,你咋记不住啊?!”他气呼呼地放下抱着膀子的双手,甩着佩戴红袖章的手臂正对着一位老妇人指点着、数落着:“你呀!你呀!我在家给你咋交代的,现在是特殊时期,不能离开口罩。万一有个好歹咋整啊?!我给你的口罩呢?”我认识那位老太太,她住在寺错对门的小胡同里,只见老太太怯怯诺诺嘟囔着扭头回家去了。



“好啦,好啦!都散了吧!”又有一个戴红袖章的人,骑着电动三轮车过来驱散刚刚聚起来的人。人们极不情愿地怏怏散去,各回各家。



上午,八大从南山市回来,递给孩子们二百块钱:给!这是我一点心意!甭管多少吧,是个鼓励!好好学习,到明儿争取考上北京清华大学。可能他以为这两个大学是同一所大学。

“一路上没事儿,到家了、到家了差点回不来,---几道路卡。看起来咱农村比城市管得严。”他停顿一会儿,好像想起来什么:“我想说啥嘞,这一会儿给忘了,你不知道阿訇,现在上了年纪我这脑子不够使用,想办事情转脸就忘,你看,这没转脸呢,我都想不起来了。哦,我想起来了,我那后院窖有萝卜,有葱,都是咱地里自己种的,可鲜!你也知道,俺一家人都在市里住,吃不着。恁跟我一块去吧,扒回来点吃。现在是特殊时期,不方便上街买菜,还贵。”



我们找了俩黑色的大塑料袋,挺厚实那种,让孩子们骑电动车去他家扒萝卜。不一会儿便驮运回来两大半袋萝卜,一捆葱。萝卜确实很新鲜的样子,当即我便切开一个尝了尝,嗯,不错不错,脆生生的、发甜头。赞美安拉!知感真主!就这些菜,估计够我们多迁就好几天。


 楼主| 发表于 2020-2-7 19:11:29 | 显示全部楼层

2020年2月2日星期日阴天



福阿訇建个小群,就我们四人:除他本人外,还有迪尼阿訇、成功阿訇和我。山庄坊上晌礼拜后要殡埋亡人,坊上的阿訇没法回来,福阿訇邀请我们参加“哲那宰”,帮助丧主家殡埋亡亲。



自从大年初一封庄戒严以来,周边坊上遇到3位亡人。北寺那个亡人是最早的,因为时期特殊,防控办拒绝丧主家的请求,不允许向村外的亲朋报丧,仅允许就地多约本村人助丧。于是乎这便成了这一片儿特殊时期临时性的、不成文的惯例。



前天晌礼拜刚刚下来,成功阿訇骑电动车在寺门口大声催我:走!睢庄坊上有麦一提(亡人),咱们去送殡!人手不多,咱们得赶快去帮忙。



我们骑电动车穿过幸福路往南一拐就遇上乡政府设的路卡,走在前面的效成阿訇亲热地上前跟人家打招呼:恁都在忙着呢!我们要到(睢庄)寺里送殡。



如果在平常,也就是个礼貌性招呼,现在它里面有一半以上的套近乎,它像是敲开路卡的一块大砖。不料正在值班看守路卡的其中一位认识我:“有俺哩阿訇在后面跟着嘞,你去不去寺里我也不拦你啊!”他戴着大白口罩,我没认出来,上前仔细一看想起来了,他是寺后面田恩家姐夫,我们在田豪家宰兔子的时候经常见面,算是熟人。这也算是沾了熟人的光,算是沾了咱朋友多、人缘好的光了。呵呵。



到了以后才发现参加送殡的在位阿訇只有我们仨:睢庄本坊的福阿訇,成功阿訇和我。原来**县境内的三位阿訇都不在寺上,白阿訇年里二十几就回去了,他家里有病人需要照顾。新庄清真寺的阿訇也是年里腊月三十最后一个主麻下来回去的,山庄子寺的阿訇是大年初二回湾阳的,他岳母嚷嚷着非要回老家,媳妇没办法打电话要他回去送岳母,他趁机回去了。福阿訇笑着介绍完道:现在他们想回来也回不来喽。可能人家也不想回来。



“初二不是已经封堵上了吗?”成功阿訇问福阿訇。“当时可能不是很严格,小路口的卡跟人好好说说就能过去。高速路上没有封堵,到家可封紧了,而且是越来越紧了。这回呀,他们真的是想回来也回不来啦!”福阿訇笑着说。



我悄悄问成功阿訇:那俩阿訇不来了吗?



我是问老庄寺里的迪尼阿訇和北寺的华阿訇。“管他呢!可能不敢开门或者有啥事缠住了吧。”成功阿訇说:“各人有各人的难处。有咱仨在,啥事情招呼着办了算了,特殊时期!理解!理解。”福说:“迪尼阿訇不想(敢)出来,家里有小孩子。”如果在过去这个理由非常滑稽可笑,现在在这个特殊时期,仔细想来便合情合理了,且理由非常充足。



今天山庄又遇又麦一提(亡人),福阿訇拉我们仨建立个小群进行了通告。



到现场一看才发现,村防控办的派人现场指挥,亲力亲为,协助阿訇们、家属们一起殡埋亡亲,令人感动。特殊时期,人们心领神会,尽可能的做到去繁从简,速“站”速决。于是乎大家一起动手,既麻利地又精心地进行着一系列的穆斯林丧葬程序:清洗亡亲的遗体、给洗净的亡亲包上“凯帆”、为亡亲举行殡礼、埋葬他。我们将亡人迅速送入南北坑里让,他入土为安,我们尽了活人应尽的义务,给于亡亲在这个世界上作为穆斯林应有的最终尊严。这样以来我们这些当阿訇的,既尽了自己应该尽到的责任,又尽量不让防控办的工作难做,最重要的是没寒丧主一家人的心。这样对主、对人都有了个力所能及的交代。



近段时间我一直在拜后虔诚祈祷:主啊!求你护佑我们,免遭各种病毒的侵扰与伤害,免遭各种恶魔的侵害。求主开恩,护佑我中华!拿驱新型冠状病毒个人肺炎之“白俩”!阿米乃!主啊!求恁允准我们的祈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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