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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典赤•赡思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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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2-26 07:59:0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赛典赤•赡思丁传     
白寿彝   
   
    【导读】本文记述了赛典赤•赡思丁的身世和治理云南的重要贡献。白寿彝于1939年写成初稿,1946年完成三稿,刊载于《清真铎报》新31期(1947年)。

    咸阳王赛典赤赡思丁,名乌马儿(‘Umar)。赡思丁(s - hams al - DUn),其别字,义为“宗教之太阳”。赛典赤(Sa - iyyid al - Ajall),其称号,义为“荣誉之贵族”,乃伊斯兰教圣人穆罕默德后裔之尊称。咸阳王,则其死后所赠封也。
    其先,不花刺( Bukhara)人,父苦鲁马丁(Karim al - Din),盖已入居中国。赡思丁生时,当元太祖即位第六年(西元一二一一年),其时苦鲁马丁或在不花剌,或在中国,未可知也。
《元史》称:“太祖西征,赡思丁率千骑,以白豹文鹘迎降。命入宿卫,从征伐,以赛典赤呼之而不名。”按太祖取不花剌,在其即位之十五年(西元一二二O年),时赡思丁方九岁;迎降云云,未必实也。

    太宗时(西元一二二九至一二四一年),赡思丁为断事官,掌燕京刑政。历皇后乃马真以迄定宗既崩之后,盖十余年。轻财爱民,甚有人望。
    宪宗即位(西元一二五一年),被命行六部事,抚慰燕京军民。嗣迁燕京路总管,多惠政。擢采访使。八年,帝自将伐蜀。赡思丁主馈饷,未尝阙乏。
    世祖即位(西元一二六O年),立十路宣抚司,以赡思丁为燕京等路宣抚使,旋兼吏、户、礼三部尚书。中统二年(西元一二六一年),拜中书平章政事,掌理军国重事。三年,兼领钞法,并领工部及诸路工作。时钞法乃理财要政。赡思丁廉洁自持,慎于发行,终其任,交钞之信用不变。
    至元元年(西元一二六四年),置陕西五路西蜀四川行中书省,赡思丁出为平章政事。自其为断事官,至是凡二十余年,均供职中枢或近畿。是为其政治生活之第一时期。在此时期,赡思丁盖已颇有政声,然其详不明。

    行中书省平章政事,兼掌军民要政,凡钱粮、兵甲、屯种、漕运等,无不领之。平章政事之上,本置丞相一员,但往往缺而不设。赡思丁在陕,似即以平章政事总揽全省行政之权也。
    赡思丁为政,兴学校,重生聚。莅官三年,增户九千五百六十五,军一万二千二百五十五,钞六千二百二十五锭,屯田粮九万七千二十一石,樽节和买钞三百三十一锭。中书以闻,诏赏银五千两,并命四川行枢密院大小官属听其节制。
    四年(西元一二六七年)七月,修治四川山路桥梁栈道。四川旧有驿站二十五,赡思丁增置者盖十有六。
    七年(西元一二七O年)驻四川。宋将晷万寿拥强兵守嘉定,与对垒。赡思丁一以诚意待之,不为侵掠,万寿心服。未几,赡思丁召还,万寿请置酒为好。左右皆难之。赡思丁竞往,不疑。酒至,左右复言未可饮。赠思丁笑曰:“汝等何见之小耶!晷将军能毒我,其能尽毒我朝之人乎?”
    八年(西元一二七一年),有旨:大军现围襄阳,各道进兵以牵制之。于是赡思丁偕郑鼎进兵,水陆并进。至嘉定,获宋将二人。顺流纵筏,断其浮桥,获战舰二十八艘。寻奉命行省事于兴元,转给粮饷。
    赡思丁在陕、川约九年,以德化民,而施政治军之术亦斐然可见。后人称之曰:
    王昔奉命化西秦,陶民以义嘘以仁;
    甘棠馀爱千家春,遗黎口碑同琰琨。
    四
    十年(西元一二七三年),赡思丁入觐。世祖谓之日:“云南,朕尝亲临。比因委任失宜,使远人不安。欲选谨厚者抚治之,无如卿者。”赡思丁遂访求知云南地理者,画其山川、城郭、驿舍、军屯、险夷远近,为图以进。世祖大悦,遂于闰六月丙子,拜云南行省平章政事,赐钞五十万缗,金宝无算。
    十一年七月至云南。时镇云南者宗王脱忽鲁,惑于左右之言,以赡思丁至,必夺其权,具甲兵以为备。赡思丁闻之,乃遣其子纳速刺丁( Nasr al - Din)先至脱忽鲁所,请曰:“天子以云南守者非人,致诸国背叛,故命臣来安集之,且戒以至境即加抚循。今未敢专,愿王遣一人来共议。”脱忽鲁闻,遽骂其下曰:“吾几为汝辈所误!”
    明日,遣亲臣二人至。赡思丁问以何礼见。对曰:“吾等与纳速刺丁偕来,视犹兄弟也。请以子礼见。”皆以名马为贽,拜跪甚恭。乃设宴,陈所赐金宝饮器。酒罢,尽以与之。

二人大喜过望。明日来谢,语之曰:“二君虽为亲王亲臣,未有名爵,不可以议国事。欲各授君行省断事官,以未见王,未敢擅授。”令一人还,先禀脱忽鲁。脱忽鲁大悦。由是,赡思丁在云南之设施,得大展其所欲为,脱忽鲁不干预焉。
    五
    赡思丁在云南最大之设施,为行省规模之建立。其实施办法:一为行省政权之统一;又一则为普设路府州县,改原有之万户千户制度为令长之制度。
    赡思丁至云南未久,即奏:“云南诸夷未附者尚多。今拟宣慰司兼行元帅府事,并听行省节制。”又奏:“云南州县皆以万户千户主之,宜改置令长。”前奏,即所以置宣慰司、元帅府等军事机关于行省控制之下,以统一行省之政权。后奏,即所以建立令长之制度也。
    十二年(西元一二七五年)正月己亥,世祖可其奏:“命宣慰司兼行元帅府事,并听行省节度。置郡县尹长,选廉能者任之。”并置云南诸路规措所,以赡思丁为使。
    十三年,赡思丁所规措大致就绪,嗣后又续有增置。其可考者,有路二十五,府一,属府一,属州五十三,属县四十;又有府一,州一,所属不明。自有史以来,云南之得为中国一正规之行政区域,盖自此始。而此后,历明、清,迄于今日,云南境内行政区域之划分,无甚大之改变也。
    六
    关于经济者,赡思丁在云南之设施亦伟。其最要者,曰农产,曰水利,曰交通。
    云南旧无粳、稻、桑、麻,民食所需,以荞麦、玉蜀黍为大宗。赡思丁始教民播种,人民衣食得以改进。又置军民屯田区九处,屯户达一万六千二百七十七,田数达四万九千六百五十八双。屯田在云南之作用,盖不仅以裕军民食用,且可为新式农产之示范也’:终元之世,云南屯田迄以赡思丁之工作为基础。其后难有增置,终不及赡思丁所辟为多也。
    云南省城西南有滇池,环五百余里。池口壅塞,水及城郭,土地废弃。赡思丁使张立道求源所自出,役丁夫二千人治之。并修松花坝、南问坝以调节上流水位,修金棱、银棱二河以灌溉附近田亩。于是水利大溥,得壤地万顷,皆为良田。父老相传,海源、宝象、马料诸海,亦经赡思丁修治。虽于旧籍无征,要可见赡思丁兴修水利,给予云南人民之印象至为深刻也。
    云南多山,交通不便。赡思丁未至时,有驿站之设,而所设不广。赡思丁盖曾普遍创设之。其明确可考者,则自中庆路经乌蒙以达叙州之水陆驿站,多赡思丁于至元十三年以迄十五年所创设者也。
    瞻思丁又教民为陂池.以备水旱。患山路险远,盗贼出没,乃相地置镇,每镇设土酋长一人,百夫长一人,使保卫行旅。此亦为水利及交通之设施也。
    七
    赡思丁抚云南,以德化民。因其性俗,利而导之。涤去残暴,使底于安。省徭役,招散亡,恤鳏寡,去冗官,设路食以待劳民,薄税敛以广行旅,使饥寒者得以衣食,流散者得以抚绥。
    云南俗无礼仪,男女往往自相婚配。亲死则火之。子弟不知读书。赡思丁教之跪拜之节,婚姻行媒,死者为之葬祭;创建孔子庙,明伦堂,购经史,置学田,迎蜀士之贤者以为师。由是人习礼让,文风稍稍起矣。
    云南民以贝代钱。是时初行钞法,民不便之。赡思丁为闻于朝,许仍其俗。
    云南豪强贷款,责偿甚苛,往往假借威势,质人妇女。赡思丁特禁止之。
    有土吏数辈,怨赡思丁不己用,至京师诬其专僭数事。帝顾谓侍臣曰:“赛典赤爱国爱
民,朕洞知之,此辈何敢诬告!”即命械送赡思丁处治之。赡思丁脱其械,谕之曰:“若辈不
知上以便宜命我,故诉我专僭。今不罪汝,且命汝以官。能竭忠自赎乎?”皆叩头拜谢,曰:
“某有死罪。平章既生之,而又官之,誓以死报。”
    夷酋每来见,例有所献纳,赡思丁悉分赐从官,或以给贫民,秋毫无所私。为酒食劳酋长,制衣冠袜履,易其卉服草履。酋皆感悦。
    八
  赡思丁时,云南有旧屯之蒙古军,有新编之地方军。至元十五年(西元一二七八年),瞻思丁并上言:“云南阔远,多未降之地,必须用兵。”然赡思丁对省境内外之夷人,实以德
比为主,不轻于用兵也。
  交趾叛服不常,湖、广省发兵,屡征不利。赡思丁则遣人谕以逆顺祸福,约为兄弟。交
扯王大喜,亲至云南。赡思丁郊迎,待以宾礼。遂乞永为藩臣。
  至元十二年冬,萝盘甸叛。赡思丁往征之,有忧色。从者问故。赡思丁曰:“吾非忧出征也。忧汝曹冒锋镝,不幸以无辜而死;又忧汝曹劫掳平民,使不聊生;及民叛,则又从而征之耳。”师次萝盘城,三日不降,诸将请攻之。赡思丁不可,遣使以理谕之。萝盘主曰:
谨奉命。”越三日,又不降,诸将奋勇,请进兵,赡思丁又不可。俄而将卒有乘城进攻者,
赡思丁大怒,遽鸣金止之,召万户斥责之,曰:“天子命我安抚云南,未尝命以杀戮也。无主命而擅攻,于军法当诛。”命左右缚之。诸将叩首,请俟城下之日从事。萝盘主闻之,曰:
“平章宽仁如此,吾拒命不详。”乃举国出降,将卒亦释,不诛。由是萝盘以西余城,和泥诸部,望风归附。次年秋,广南诸酋亦各执方物纳款,广中降者八十余州,籍四十万户。亚东招靖江,南开广道,不劳一矢而底定。
    十四年十二月,云南军战缅军于永昌。次年十月,又西行征缅。是二役,均大败缅军,
  此赡思丁专用兵力之仅见者也。
    九
    赡思丁在云南六年,于至元十六年七月十三日卒于官,年六十九。自其平章陕省政事,至是凡十六年。是为政治生活之第二时期。在此时期,无论其在陕、川,在云南,均独当全省行政之责,大展其抱负。而其在云南之成就,则尤为彪炳者也。
    卒时,百姓巷哭;交趾王遣使者十二人赍絰,为文致祭,其辞有“生我育我,慈父慈母”之语,使者号泣震野。世祖亦诏云南省臣尽守赡思丁遗规,不得辄改。其后三十余年,元明善撰《云南志略•序》,犹称“百姓慕之如父母,畏之如神明。”更五六十年,当元之末季,歙人罗文节为普定府知事,豪酋馈以金,文节却之。酋怒日:君赛典赤耶?乃不受吾金!赡思丁在云南之德望,盖历百年而不渝有如此者。
    十
    史称赡思丁“葬鄯闸北门”。然今墓在昆明东南聚奎楼外,与史不合。或曰:在昆明东北二十五里之马家庵;或曰:在长安东十里铺。均疑不能明也。
    成宗大德元年(西元一二九七年),追赠守仁佐运安远济美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封雍国公,谥忠,后改谥忠惠,咸阳王封号亦后所改者。
    封王之前,或即有庙祀。然其详不明。明时,其庙称咸阳王庙,在云南席学之右。万历元年(西元一五七三年),庙移于府城之南。清康熙三十年(西元一六九一年),报功祠建于重关,以赡思丁与明沐英合祠,而专庙始废。道光元年(一八二一年)报功祠移建于城内平政街,复增祠明傅友德。今祠之旧址尚存,即中国国民党昆明市党部所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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